周延云、王琳丨霍斯特•霍尔泽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理论

节选自《国外社会科学前沿》2023年第02期【马克思主义与当代】栏目，全文可在“知网”或“超星”下载。

译者按：霍斯特•霍尔泽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来分析资本主义和传播之间的关系，被誉为德语世界的达拉斯•斯麦兹。翻译、出版被遗忘和未被挖掘的德国传播政治经济学批判传统的文献并让世人广泛知晓，对于国际和国内学界关于马克思主义传播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思想资源和实践启示。本文作者克里斯蒂安•福克斯从三个方面介绍并阐释了霍尔泽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理论。霍尔泽创建了一种唯物主义传播理论：认为工作和传播之间存在着一种辩证关系，要在社会的经济制度、政治或国家组织和意识形态背景下去研究传播；资本主义社会的传媒系统具有五种“功能”；要将资本主义媒体转变为公共服务媒体，同时建立媒体工人和受众的集体参与机制。福克斯认为，对新事物的追求不应该蒙蔽我们的双眼，而应该发现马克思主义理论传统中被遗忘、隐藏、边缘化的维度和优势，依此对当今资本主义传媒进行研究，这是对马克思主义传媒研究的重要贡献。

译者简介：周延云，经济学博士，西安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王琳，西安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助理。

01

霍斯特•霍尔泽是谁？

霍斯特•霍尔泽，德国社会学家和传播理论家，他为德语世界传媒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形成及其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霍尔泽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来分析资本主义和传播之间的关系。鉴于他在德语世界传播政治经济学批判发展中的开创性作用，说他是德国的达拉斯•斯麦兹也不为过。霍尔泽在慕尼黑生活和工作，一生共出版了20本德语著作，主要关注传播理论、传播社会学，以及资本主义和传播关系问题，尤其聚焦杂志、报纸、广播和电视的意识形态与政治经济学；公共领域理论、社会学理论、儿童和电视以及监视问题。

霍尔泽曾在威廉港、法兰克福和慕尼黑学习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和心理学，在路德维希马克西米利安慕尼黑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博士论文题目为《当代杂志的自我理解和内容结构：Quick、Revue和Stern杂志》，该论文分析了杂志在资本主义中的作用。社会学家卡尔•马丁•博尔特是他的博士生导师。1970年，霍尔泽取得德国大学授课资格，并获得了社会学的任教资格。1971年，他的授课资格论文以《失败的启蒙？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政治、经济和传播》为题出版，论文分析了德国的媒体系统是如何没有带来它所承诺的启蒙作用，这是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传播作用的分析。

关于资本主义和传播关系问题的研究，霍尔泽最重要的两本著作是《传播社会学》和《媒介化传播：行动理论和社会理论概念导言》。后者第四章最初由tripleC（3C）英译并出版，这章内容很好地介绍了霍尔泽关于传播在社会和资本主义中作用的分析。到目前为止，霍尔泽的书只有一部被完整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也就是1978年以西班牙语出版的《传播社会学》。据我所知，除3C英译出版的那章文献外，霍尔泽的作品只有三篇有英译本，即发表在《媒介、文化与社会》杂志上的三篇文章。也就是说，迄今为止霍尔泽的著作在国际上仍鲜为人知。3C英译并出版了霍尔泽主要著作中最重要的一章，希望能让他的作品以及被遗忘和未被挖掘的德国传播政治经济学批判传统更加广为人知。

霍尔泽是德国共产党（DKP）的长期成员。1971年，他在不来梅大学申请了美学和传播学的全职教授职位，并且排名第一。然而由于霍尔泽是DKP成员，当地政府拒绝雇用他，他成为共产主义禁令的学术受害者。1972年1月，霍尔泽的案例成为在全德国范围内普遍实行职业禁令的导火索。德国联邦宪法保卫局认为，DKP的成员身份与德国宪法保障的自由民主基本秩序相抵触。这意味着人们认为DKP及其成员反对民主并且是对民主的威胁。不来梅当地的社会民主党（SPD）政府拒绝了霍尔泽获得的教授职位。当各委员会想任命他为奥尔登堡、柏林和马尔堡的教授时，不来梅对霍尔泽的教授职位禁令事件最后却在这些地方重演了。1974年，这项禁令致使霍尔泽被拒绝在慕尼黑大学任职，但他曾于1964年至1970年在那里担任研究助理，并于1971年成为C3教授。被拒绝任职导致霍尔泽在慕尼黑的工作终止，从那时起，他实际上没有固定的学术工作，只是偶尔在不来梅、柏林和克拉根福担任兼职讲师。沃尔夫冈•阿本德罗斯认为，对霍尔泽的职业禁令“直接违反了《德国基本法》”，在英国、意大利、法国、比荷卢和斯堪的纳维亚等国家的民主制度中，针对共产党员大学教师的职业禁令会被认为是反民主的，禁止共产主义者从事公共服务重蹈了俾斯麦1878年出台的反社会主义法以及纳粹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政党的禁令。

1968年，主要由1956年被取缔的德国共产党（KPD）前成员成立了DKP，但直到1978年DKP才有自己的党纲。1968年，DKP曾发布了一份纲领草案，承诺党要实行民主制度。

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德国联邦各州先后废除了职业禁令，然而禁令的后遗症在今天依然存在。

不幸的是，在德语世界里霍尔泽因他所面临的压迫而非他的学术著作而闻名。要实现真正的改变，需要我们参与并进一步发展德国传播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础；而翻译和出版霍尔泽的文本之一则是对这项任务的贡献。

02

霍斯特•霍尔泽的著作：资本主义和传播

霍尔泽在分析传媒政治经济学时，把批判理论和实证社会研究结合在一起，他对媒体或传播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基于理论和实证研究的辩证法。哈贝马斯和霍尔泽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并没有纯粹基于社会理论和哲学进行论证，而是在传播和社会批判理论帮助下解释实证数据或结果。

霍尔泽的传播和社会理论是在批判行动理论和系统论的基础上形成的。系统论是一种由塔尔科特•帕森斯提出并盛行于国际社会科学领域的方法，霍尔泽批评这种方法将社会系统设想为主体，“将实际的历史现状假设为社会秩序本身。”帕森斯方法还是尼克拉斯•卢曼社会系统论的研究起点之一，但在国际上卢曼并不被认为是20世纪重要的社会理论家之一。相比之下，在德国他却一直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社会学家之一。卢曼提出了一种社会功能主义理论，它把传播和自生成概念相融合。卢曼认为，社会是一个自我再生产的传播系统，在此系统中一个传播在无尽的自生成循环中产生下一个传播。

霍尔泽认为，1945年之后德国社会学受到了美国功能主义的强烈影响。他批评卢曼的系统论无法阐明传播、身体和心灵的联系以及“大众传播的起源、质量结构和功能”如何与媒体生产、媒体组织、媒体内容、媒体使用、媒体接受和人类意识纠缠在一起的。卢曼的理论对霍尔泽来说是“系统拜物教”。

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是对卢曼传播功能主义理论的行动理论的替代，霍尔泽也与哈贝马斯的观点有过交战。他批评哈贝马斯的理论没有把工作和互动之间的关系视为一种辩证法，而是设想为一种二元论。霍尔泽认为，哈贝马斯的二元论方法体现在系统和生命世界的分离上。在霍尔泽看来，生产是社会的基本特征，他主张辩证地“协调生产和传播”。霍尔泽称传播在社会中具有“构成性作用”，即“合作人类占有自然”和“人际互动与理解——这两者都是必须算作社会历史上发展构成性背景的特定方面的过程”。霍尔泽认为，生产和传播的辩证法意味着“人类以交流方式生产，以生产方式交流，从而创造了他们与自然和自身关系的统一性”。

霍尔泽以马克思的社会理论为基础，创建了一种唯物主义的传播理论，他认为工作和传播之间具有一种辩证法。“知识和传播”是“调节社会和自然的新陈代谢以及社会内部关系过程的两个方面”，这一理论的决定性特征是其对媒体或传播的政治经济学批判。

霍尔泽是一个热心的读者，他密切关注和评论社会研究及传播研究方面的讨论。一个很好的例子便是他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社会学：混沌理论和意识形态生产》一书。在本书中，霍尔泽对“理论比较”作了评论，这是一场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德国社会学协会（DGS）的辩论。代表行为理论、系统论、行动理论、哈贝马斯的批判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社会学家们讨论了理论上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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